神鬼异闻录 第七章 三人陷囹圄

徐友臣一看这戏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就俩演员在台上唱，

“依孤看来，今日便是你我分别～之日了！”

“大王～”

“想俺，项羽乎！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徐友臣一听，别说，这反二黄唱的还真不错。可转念一想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气氛从里到外透着这么一股子诡异劲儿。可张天顺这小子就像疯了一样，要往跟前凑活，赶紧一把拉住张天顺：“顺子，不对啊，这戏台周围，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你别闹，”张天顺一回身打掉了徐友臣正拉着自己的手，

“这前面明明这么些个人，你怎么说一个人没有呢，你是不是这两天给车上躺的太久，脑子都糊住了？这人这么多，在不往前去就看不着了。我到要看看这是哪位大角儿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唱戏。”说完就要往人堆跟前去。再看徐友臣，白毛汗都吓出来了！这特么人在哪啊？难道说这小子这两天赶车太累了？还是说上回那事儿落下病根了？这精神都不正常了！完了完了，这回去怎么跟他媳妇儿交代啊？

一想到这赶紧回头捅了捅慧增：“你赶紧给我好好看看，这前面有人在听戏吗？”

慧增：“友臣哥你也发昏不成，也前面哪有人啊？”干了，徐友臣心想张天顺这小子可能是中邪了啊？这可怎么办啊？先不管别的了，找块砖头把他拍晕了再说。

徐友臣回身找砖头这会儿，咱们再说张天顺，这张天顺三步两步就走到了人群的边上，心说好家伙，这人可是真不少，看来这是一年到头了，村子里请的戏班子唱的年戏。可这都到年根底下了，那还有唱霸王别姬的呢？

心里想着这腿上可不慢，正要往人堆里面挤，忽然间感觉脖子上的挂着金刀的那个“红线绳”动了几动。张天顺这才忽悠一下子想起来：哎呀，脖子上还挂着这位爷呢！这这些天一直赶路也没听见他说话，都快把他给忘了。该不是因为怠慢他不乐意了吧？

张天顺赶紧说道：“呦，你也想听戏啊？成，别着急，我这就挤进去，咱们到前面去，我就看中九龙口哪了，那个地方最好了……对了，这么长时间了，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这一路上我也不能老是‘哎哎’的喊你啊？”

黄皮子听罢冷笑了几声：“嘿嘿，你小子就先别管我叫什么了，要是想活命，你最好赶紧止步，还是别往前面去了。”

“不是为什么啊？”张天顺有些不悦了，“我不就听个戏吗？我这听戏到底是犯了哪家王法啊，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让我去啊？”

“小子，你抬头看！”

黄皮子突然大喝一声，一下子就把张天顺给震住了，吓得张天顺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可这一抬头不要紧，看完之后张天顺悔的脚后跟都青了。

刚刚戏台旁边看戏的的男女老少这会儿已经不看戏了都把身子转过来看着张天顺，他们看张天顺，张天顺也看他们。他们看张天顺可能没什么感觉，可张天顺看他们可就不一样了。好家伙！一开始也是没仔细地看，现在走近了再一瞧，这群人或多或少都带点零碎，有缺胳膊的，有断腿的，有没鼻子的，有没有嘴的；还有被人开膛破肚的，还有手里拿着别人大腿正啃的！更可气的也是张天顺最看不惯的就是还有一个端着别人脑袋喝“豆腐脑”的！

看完之后张天顺就感觉这打心口窝这有东西一阵一阵的往上翻滚，心想多亏中午没吃饭啊！要不这点粮食都得糟践在这儿！

“呦，来…来了各位…”张天顺强装镇定，可这会儿张天顺这嘴里都出了颤音儿了，

“那个…老少爷们们你们先瞧着哈！我这个…这个…肚子吃撑着了，对对，我肚子不舒服，我那边溜达溜达哈！”说完转身就跑，再也不提看戏的事儿了！

“你不用着急，”这时候黄皮子又开口了，“你再回头看看。”

“去你丫的吧！我特么才不看了，吓死老子了。”张天顺赶紧跑回了徐友臣和慧增身边。

到了跟前张天顺一把搂住徐友臣和慧增：“友臣，慧增，那边…那边没有人！”

徐友臣和慧增和尚两个人齐齐地用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张天顺。

“废话，我早就说没人了，你也不信啊！”

张天顺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好低头问黄皮子：“怎么回事儿，他们看不见吗？”黄皮子没好气的说：“废话，他们当然看不见了。”

“不是，那为什么我能看见啊？”

“你之所以能看见是因为有我！”黄皮子解释道，

“你？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啊？”张天顺顿时感觉头都大了。

黄皮子：“虽然说这个刀里封印的是我的元神，但说到底我现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鬼！是鬼就会有阴气。而你有长期把我带在身上，你身上的三盏阳火势必会被我压制，阳气一弱，自然就能看到这些东西了。”

张天顺：“那他们现在怎么没跟过来啊？难道说是他们看我太过勇武，不敢过来了？”

“你特么少臭美了！”张天顺这一句话把黄皮子都给气乐了，

“就你丫这怂样还特么勇武？你看你那个猥琐的嘴脸。你没看戏台周围都搭着棚子呢么！”张天顺闻言赶紧看了看，刚才走的着急确实没看见，现在才发现这些“兄弟”头上都是罩着棚子的。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黄皮子无奈的说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亏你上辈子还是个仙家。你好好想想，这天虽然快黑了，但还没黑透，鬼是不能见三光的！太阳一照，都特么的得完蛋。追你？不可能的。而且看样子这里的人肯定不是第一次搞这种事情了，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那他们搭这个台子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你还没明白吗？这台戏，不是给人看的！但具体有什么目的，我也不知道。”

听了黄皮子这一通解释，张天顺才恍然大悟：“那现在能有什么办法让他们看到这些鬼吗？”

黄皮子一愣：“如果我是你，我就知趣一点，现在就赶紧走，这个村子不太平，呆不得。”

张天顺摇了摇脑袋：“那不行！我得让他们也看见，不能让他们以为我是傻子。”

“哎，”黄皮子长叹一声，“我是真没想到还真有你这样不知死的鬼。你把我摘下来，戴到他们脖子上不就行了。”

“好，”张天顺赶紧照办，把金刀从脖子上摘了下来。可回身一看，哎？这俩人怎么没了。再一抬头，俩人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不是我说你们两个跑什么呀！过来！”刚才张天顺和黄皮子对话的时候他们两个可是都听见了，一听要让他们两个见鬼，就赶紧都躲得远远的了。

可张天顺还是不死心，“友臣，你过来。”徐友臣赶紧把脑袋晃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去你丫的，傻子才过去呢！”

“慧增，你是老实孩子。听话啊，来，过来，哥哥给你看点好东西。”

慧增一听死的心都有了，“天顺哥，你就别闹了，我们都信你还不成吗。”

“当真信我？”张天顺问，

“当真当真。”两人赶紧一起回答，

“不说我是傻子了？”张天顺带着一脸欠揍的表情，

“不说了不说了，我们俩傻行不行？”

眼看目的已经达到，张天顺这才把金刀重新挂回到脖子上：“行了，那咱们赶紧走吧，这个破地方确实挺瘆人的。”说罢架上马车带着徐友臣和慧增就要往村外走，黄皮子突然又开口了，

“走？这时候还想走？回头看看吧，天黑了，苦主找你们来了！”

黄皮子话音刚落，张天顺冷汗就下来了，三个人一起回头看，顿时吓得他们几个人是大惊失色。

天黑了下来，没有阳光的束缚，本来围在戏台周围的“人们”这时候已经不听戏了，浩浩荡荡的奔着张天顺几个聚了过来，张天顺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自己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我说老黄你可真是不地道啊，刚才你也没说会出这种状况啊！”

黄皮子嘿嘿冷笑：“这你可怨不得我，刚才我跟没你说让你赶紧走，是你自己不听，可怨不得别人，现在我看你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等着给人家加餐呗！”张天顺绝望的说。可转念一想这不是还有两个人么？他俩兴许有办法呢！可回头一看————两人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呢。还是特么等死吧，这两个货更不靠谱。

人到临死的时候真是万念俱灰，张天顺心里想的全都是媳妇林翠姑，这自己要是死了翠姑可就守寡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我怎么放心的下啊……

张天顺正闭着眼睛跟这胡思乱想呢，忽然听见戏台周围也乱了套了。

徐友臣一踹张天顺的屁股上：“顺子你快看，台上好像换了戏了。”

张天顺：“都特么什么时候了你丫的还顾得上听戏！”

徐友臣这一句话气的张天顺是火冒三丈，徐友臣赶紧解释到：“不是！你抬头看！”

张天顺听了赶紧抬头去看，一抬头就看见原本向他们包围过来的那些鬼魂已经四散而去，不多一会儿就全都不见了。再看台上，原刚才唱霸王别姬的两个人也不见了，转而换成了一个唱包公戏的演员，戴乌纱，穿黑蟒，脸上勾月牙，此时正在台上使像呢。看来正是因为换了包公戏，才把这些恶鬼给吓走了。

还没等张天顺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时候后台冲出了一个小姑娘，匆匆忙忙的脸上的妆还没来得及卸，上前一把拽住了张天顺

“赶紧跟我走吧！”小姑娘焦急地说，

“上哪去啊？”张天顺问道，

“别废话了，赶紧跟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三说五说就把张天顺几个人拉到了后台里面。紧接着唱包公的演员也跟着进来了。

几个人一进后台，就看见大衣箱上面坐着一个约么有五十多岁的老头，看着和普通农村老头没什么区别，手里端着一个大烟袋正在那里吸溜吸溜的抽烟。

但张天顺混迹京城娱乐场多年，不管是天桥一带还是那些有名气的戏班，他差不多也算逛了个遍，戏班的规矩他心里多少也清楚一点，这个年岁在后台衣箱还能这么横的多半就是是班主了。但是这唱小花脸的我最后能混成班主，可真是不多见。张天顺心说自己得多加小心，这老头备不住是个狠人。［小花脸就是京剧里的丑角，过去的戏班里面只有丑角才能坐衣箱上］

张天顺赶紧上前行了个礼：“这位先生，想必您就是这个班社里的掌事人吧？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呢”

老头哈哈乐了几声：“行，你小子还算有几分眼力。尊姓不敢称，鄙人姓周，区区不才，正是这元庆班的班主。不知几位是何处人士来到此地有何贵干啊？”

张天顺掸了掸衣襟：“我们几个是从京城来的，这次是到外地去走亲戚，走到这看天黑了，本来我们打算借宿一宿，可谁想刚一进村子就遇见这么一档子事儿！不知道刚才这外边……”

“哦，原来是京城来的！京城好地方啊！那是出角儿的地方。”没等张天顺接着往下问，老头就把他的话茬给堵住了。周班主摸了摸刮得油光锃亮的大脑袋，“不过不管你是哪来的，今天我可以让你在这躲一宿，后台有老郎神庇佑，你不至于有危险，等天亮了你就赶紧走吧。”

说完之后老头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留下了三脸懵逼的张天顺等人。张天顺心说这老头脾气也太大了！哪跟哪啊就让我们回去啊？回身看了看刚才带自己进来的那个小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姑娘叹了口气：“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该这个时候来这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张天顺更是一头雾水了，“哦对了，说了这么半天了你叫什么啊？”

“我叫筱梦婷，在咱们元庆班是唱花旦的……”

张天顺恍然大悟：“刚才台上唱虞姬的那个就是你吧！不过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有危险呢？要不然那个唱包公的夜不能提前扮上啊？”

“没错，”筱梦婷点了点头，“我跟着班社来到这已经唱了好几天了，自打来到这，就没消停过，这个村子，真是邪性的很啊……”

六天前河北涿州元庆班

“师父，这次咱们应得哪唱啊？”童月楼一边把行头往衣箱里装，一边回头问周麟生。周麟生磕了磕手里的烟袋：“小刘庄，连唱三天。”

“什么戏码？”童月楼又问，

“当然还是武生戏，霸王别姬。我说你小子可给我好好的唱，再像上次一样出了岔子，回来我敲折你的腿！”周麟生没好气的说。

童月楼悻悻地点了点头，没敢说话。自己这个师父什么脾气他可是太清楚了，要是真到了气头上，他可真敢打折自己的腿。其实上次的事其实也不怪童月楼，是请堂会的本家搭台的时候毯子没铺好，上台之前他也是忘了检查，况且这武生唱戏的时候得穿三寸来高的厚底靴子，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台上，结果到最后看戏的不欢而散，元庆班的包银也没拿到，整了个汤圆不是汤圆————白玩！

回来以后不用说，童月楼整整在床上趟了半个月——被师父给揍的。童月楼心说这次可是真得加小心了，要不这腿可就真未必能保得住了。

童月楼心里正开锅呢，筱梦婷蹦蹦跶跶就跑了进来，

“还没收拾完哪！”说完上来就弹了童月楼一个脑瓜崩，童月楼倒也不生气，一个劲儿嘿嘿的傻乐。其实童月楼这脾气也随师父，火爆性子，一点就着的那种。可唯独对这个小师妹是一点性子都没有。两个人都是周麟生收养的，从小一起练功一起长大。童月楼一直都喜欢筱梦婷，但筱梦婷就像看不出来一样，可能真是那他当亲哥哥了。

“你快点收拾吧，他们都好了，就等你们两个了……

元庆班一行人驾着马车来到了小刘庄。一下马车就见到一群人围了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个跟周麟生年纪相仿的老头，正是小刘庄的村长刘子真。这个老头十里八乡也算有名，是早年间的一个举人，但后来考了好几次也一直也没考上。索性就留在了小刘庄开了个私塾教书度日，但在这小刘庄他可算是最有学问的人了，因此老村长一死，刘子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村长。

“哎呀，周老板，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老头一脸慈祥的上来拱手行礼。

周麟生赶紧躬身还礼：“您瞧这是怎么话说的，让您久等了不是。”

“行了行了，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村子里去说……”说完一行人带着元庆班进了村子。全都安顿的差不多了，刘子真有把这些人安排在村里吃中午饭。吃罢了晌饭，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就剩下童月楼一个人伺候周麟生和刘子真两个人在客厅喝茶，

“我说，周老板，”刘子真端起茶碗撇了撇上面的茶叶，“这次的戏，准备的怎么养了？”

“都准备得当了，按您说的，霸王别姬，您放心，肯定不会误了场，可刘举人……”一说到这周麟生开始变得吞吞吐吐的，刘子真一见放下了茶碗，神情有些不悦

“怎么了，周老板？有话你就尽管说，有什么要求你就提，要是觉得包银不合适，咱们可以再商量……”

周麟生连忙摆手：“不不不，刘举人人，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好奇，这大过年的咱为什么唱霸王别姬啊？我们虽然说不是什么京剧名班，但是文武老生，青衣花旦我没也不是没有，这眼看就到年关了，我们也要封箱了，要不我们给您换一出封箱的戏咱们热闹热闹？

刘子真听完放下了茶碗：“我也想换一出热闹的，可这次要听戏的观众可未必干啊！”

“观众？”周麟生感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刘举人，我看您是有些事儿瞒着我们吧？”

“周老板果然是聪明人，今天约的这出戏，可不是给人听的…”

周麟生心里一颤：“您这话怎么说？”

刘子真也是一脸无奈：“实话跟您说吧，这眼看就到了年根底下了，本来该着手准备过年了，可小刘庄最近……不是很太平。”

刘子真端起茶碗饮了饮嗓子：“村里面，开始闹妖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