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 第三章

我就这样骑着自行车慢慢地走，一直到第二天黎明，我终于到了和我家相邻的镇上。

同样是以镇为单位，相比之下，我们镇上要逊色很多。那个时候我还很少到县城，唯一的记忆就是小时候去县城的医院看病，那时候县城刚好在修路，除了路比较宽之外，和镇上的街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这个镇的路真宽，快要和我记忆里县城的路一样了。

我有点害怕，在那么宽的路中间，我太过渺小了，手足无措都不足以形容我当时内心的窘迫。

我已经习惯了走乡间的小路，路上车少人少，我有足够的时间去面对来往的人。大马路上的人太多了，我甚至连交通规则都不清楚，甚至我连红灯停绿灯行的意思都不了解。本能的，我骑着自行车走到了一条小路，和我从小走的路相似的路。

大概是喝水少的原因，我竟然没有遇到想上厕所的窘境。

我把自行车靠在了一户人家的墙边，徒步在附近走了一圈。正值开学的日子，大部分人都起得很早，可能是我的行为过于可疑，有一户人家的人出门看见我，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我。高度紧张再加上神经敏感，让我一下子就觉得她在觉得我不怀好意。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离家出走虽然在我的脑子里构思了很久，但是我的经历太少了，我只知道出门在外身份证是必不可少的，但是我当时根本就没有身份证，所以我把户口本带走了，想着等找到地方就把身份证办下来。

迷茫的我推着自行车，看着逐渐清醒的街市，路上来来往往的人，还有是不是投到我身上的目光，我开始有点后悔，刚开始只是一点点，随着我在路上见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很多人拉着行李准备迎接学校生活的重新到来，我的后悔越来越多，直到最后下定决心，我要回家。

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特意选了一条大路，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本来想的是这样自己不会丢。又或许是我本来就不敢跑远吧。

真的很神奇，我从半夜开始走，走到黎明才到的地方，决定回家的时候却那么快。

从我家到大路上有好几条路，我选择了离我家最近的一条，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条路上，我和我妈迎面遇上了。

我没认出我妈。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有点近视了，但是还没配眼镜，所以离得远的话我已经开始看不清了。

我妈叫住我的那个瞬间，其实不太能说清楚我内心的感受。愧疚，后悔，尴尬，无措······

我妈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一一······”我妈的声音哽住了，眼泪也好像马上要流出来，幸好我那个时候近视的程度还比较轻，不然我真的会看不清我妈红肿的眼，还有她眼里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

“先回家吧。”

我妈就只说了这一句，然后默默把车骑在了我的后面。路上碰见同村坐在村口聊天的阿姨，问我们干嘛去了，我听见我妈回了一句什么，但是没听清。

到家之后，我妈只说我爸要回来了，然后让我把拿的东西都放回去，然后先睡一会儿。

我那个时候真的挺没心没肺的，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

睡醒的时候大概是中午两三点的样子。

我从房间出来，看见我爸妈在客厅沙发上沉默的坐着。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低着头站在房间门口。

是我妈先打破了沉默。

“一一，我看见你写的那封信什么感受你知道吗？······本来今天开学，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做饭，就看见你留个条儿说要走······也不说去哪······”

话没说几句，泪流了满脸，我妈用袖子抹了把脸，想再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

我爸大概是中午回来的，没有吃饭，也没有做，大概是被我气的吃不下吧。

这件事也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在那之后我爸妈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他们不明白我那个时候怎么会有那么多不满。

说实话，现在的我也记不太清那个时候感受。

或许是因为我爸不封青红皂白的砸了一部手机，还一直认为这是为了我好。或许是因为我对他们有太多恐惧，我不敢对他们说我的心里话。或许是因为我所向往的家庭生活和我所经历的有太多不一样。

那个时候的我虚荣，幼稚，没有阅历，没有经验。偏偏还有一颗敏感，脆弱，又有点骄傲的心。

有时候我还会后悔，后悔当初离家出走就不应该回来，但那也只是偶尔，尤其在我爸妈骂过我的时候，超级后悔。

但也只是偶尔而已，很多时候我更想多接触接触外面的世界，我太想摆脱，摆脱没有收入没有话语权的处境了。

尤其是在我爸妈说你再怎么怎么样的话，以后学费就别往我要了，你自己解决吧这种话的时候，我气得要炸，又无法反驳，自己一个人在那发酵怒气，感觉整个人都快冒烟了。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挣钱几乎成为我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也就是今年暑假，我终于在我二十岁的时候完成我的第二次高考。

考试的时候，感觉也就那样，但还是要比第一次强一些，同时吸取了我当初第二次中考时的错误经验，我把心态调整得还可以。

再加上我的身份证要大我三岁，也就是说，法律意义上我已经23岁了。这让我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反正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不可能再复读一年的，大不了就打工呗，打工挣的钱怎么也是我自己的。

但是就在我在家瘫了两天之后，这个两天是实写，真的就是两天。

第二天的时候我舅给我妈来了个电话，说要把我姥姥接到市里，我舅舅和我舅妈都在市里的厂里上班，我舅妈上班的厂里有员工宿舍，我舅舅和舅妈都在那住。当然啦这些都是我到那之后才知道的。

而这也成了我高考之后的暑假没有瘫在家两个月的最重要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