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域 第五十三章 灰不渡，朦胧户

“生与死，终与始，都值得被记忆。”Writer

我从小时候开始，就会一直做着同一个梦。那是一片漫天繁星的夜色里，在那里，有两个分别身穿白色蓬蓬裙和黑色小礼服的小女孩，她们长得和我一模一样，但是她们却有着不一样的小性格，可是和她们在一起相处，无论何时，都会觉得愉快和放松，我很喜欢她们。

或许是生来与众不同的家世背景，还有令人望尘莫及的天赋，以及父亲的精心教导，最重要的，是我独一无二的异能。我始终都是同龄人中与望而不可及的翘楚，而强者向来孤独，最强者，同时也最孤独。可能是我自己过于的自负，我并没有那些八面玲珑的广交泛友的能力，心腹也是少之又少，至于朋友嘛，更是无真正交心之类。

离均，我的弟弟，他的天赋也还算不错，异能算不上龙凤也有着蟒雀之姿，但是他养子的身份可能令我俩之间始终有一层芥蒂。

我倒其实也不是特别介意，但是父亲对我俩的区别对待貌似有些大，从小对我的爱永远要多过弟弟，他也只能一直拼命追赶着身为顶点的我，他的性格并不讨喜，但是对我而言，他算是个听话的好弟弟，也有着不错，甚至可以说是病态的上进心，这样来说，我还挺喜欢他。

貌似是白天我需要应付的事情太多，我所见识到的人性冷暖多半是恶的一面，在我看来，弱小的善，皆是愚钝不堪。一到深夜里，我就开始期待入梦，因为在梦里面，有着我的两位真正好友，她们对我而言，是完美的，因为，我很喜欢自己。

年龄不断有所成长，但是我梦中的挚友依旧不变，和她们相处永远都是愉悦至极，不少对我而言时有困惑的难题，她们总能帮我迎刃而解，这也是我能一直站在顶尖的原因之一，属于我一人的夜中籍慰，还能为我新的一天，带来前所未有的新生。

一帆风顺的人生里，那片刻的低估与挫折就足以让人刻骨铭心，我也是如此。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我，在觉醒了自己非凡的异能后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父亲让我开始逐渐接手着家族的企业，恰好，我很感兴趣，所谓商场如战场，对于这样一个要素拉满的两面战场，我爱不释手，我也愿意倾尽我的才能，去统治它们。

那次极为重要的谈判中，出现了令我一生中难以忘怀的男人，Afvel的，伊君桑。

“以上，就是我们针对这次招标所能给出的所有价码，不知你们，还有与我们里予集团竞争的想法吗？”谈判桌前，里卡德结束了自己大展宏图的演讲，胜券在握般等待着来自对手的摇旗投降。

但是对方清一色正襟危坐的黑色西装人群里，唯有一人格格不入，他虽然衣着与同僚一致，但是他用手耷拉着脑袋，一脸无所事事地盯着里卡德，随后开口说道。

“这么看来我们能给出的条件倒是远远不及你们里予集团的价码呢，可是怎么办呢，BOSS说了这可是个不能失手的香饽饽啊，你就让给我们好不好嘛？”说完，伊君桑就朝着里卡德双手抱拳，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里卡德。

里卡德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开始自说自话，突然向自己乞求的男人，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谈判策略，但是向来吃硬不吃软的里卡德当然没有如伊君桑所愿，里卡德一脸冰冷地说道：“是吗，但是我向来讨厌把到手的东西让人，尤其是无能的人，如果是必须要完成的事，换做是我，不惜一切手段也会将它达成。”

“Thatsright。”伊君桑的眼神突然锋芒毕露，整个人都散发出完全不同于刚刚那副吊儿郎当样子的可怕气势，伊君桑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大叠白纸文件，将其丢到里卡德的面前，然后开口缓缓说道：“我们Afvel单纯从竞标方面确实赢不了你们里予集团，不如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将这个香饽饽让给我们，这些掌握着你们集团多位骨干的肮脏劣迹，我们就帮你们一并抹除了。”

这枚灰色炸弹一下子打破了里予集团这边的谈判团，开始议论纷纷，乱作一团。

里卡德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说道：“在生意场上，用这种手段，对别人或许有用，但是可惜，你今天惹到的人，是我。”说罢，里卡德身上爆发出彩色气机，满屋繁星闪闪，星河映入眼帘。

但是很快这样的奇观便被一股黑白之气给碾成粉碎，黑蛟与白虎轻而易举地撕碎了里卡德的星河之境，里卡德刚想发动黑夜体的力量，自己的脖子就被一团无法抵挡的黑气掐住，自己已经逐渐失去了呼吸，那是她濒临死亡最近的一次，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伊君桑，还是一脸悠哉地躺在椅子上，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现在，你愿意和乖乖合作了吗？”伊君桑笑着说。

房间内的异能消散，重新获得呼吸的里卡德正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她的脑子在刚刚一瞬间直接一片空白。

那个男人，是恶魔。

那次，自己只好妥协。

那晚，里卡德再一次进入了星与夜的梦境里，面对昔日的两位好友，她依旧提不起精神，她不顾另外两个“自己”的劝阻，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梦境里。突然，里卡德只感觉自己一脚踩空，跌入了一个不知道坠落了多久的洞里，自己回过神来时，发现这里是空无一物的灰色空间，在灰色空间的一角里，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小女孩正在偷偷哭泣，这一幕令里卡德怔怔出神，她不受控制地向她走去，那小女孩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模样，可是里卡德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小女孩就是小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时候？”里卡德的心里闪过一丝念头，但还是很快地止住了，她默默从小女孩身后抱住她，她能感受到小女孩哭泣时身体在瑟瑟发抖，抱住小女孩时，自己也会感受到那份悲伤的情绪，但是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安静地抱着这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抱着这个濒临破碎的自己，第一次，里卡德从这里感受了真正的，真挚的籍慰。

她讨厌失败的自己，她可怜哭泣的自己，我讨厌自己。

本来布下万般手段，今晚自己的计谋如蛛网般笼络八方，可没想到却早已被眼前这个狡猾至极的男人，百般渗入，轻易地粉碎。里卡德面对如此绝境，她眼眶里已经有不甘的泪水在打转，她那嘴唇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凄凉地说道：“我不该这么早死的。”

Writer只是无聊地打量着自己白色西服的袖口，用余光随意一瞥，说道：“你也该死心了。”

“很不甘心吧？”一道戏谑的女声在里卡德内心响起，里卡德的视线开始朦胧起来。

这里是一片黑白灰的世界，广阔无边，却又空无一物。一道灰色身形亭亭玉立地站在里卡德的对面。

她是通体灰色的“里卡德”，但却是小时候的模样，那个小“里卡德”开口说道：“你多多少少也知晓了吧，我也是你的一部分，也是你，最强的那一部分。”

里卡德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自己”，刚想开口询问，但是对方再次说道：“你知道的，我们的力量是出类拔萃的，整个杰域的异能者加起来甚至无法比拟我们全盛时期的光辉！我身为最强的底牌，同样意味着最残忍的代价，甚至比星河的体虚，黑夜的失感，更不可逆转。你想好了吗？”

里卡德：“我们都知道，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小“里卡德”笑意盈盈，微微俯身说道：“这才是你，那么开始吧，让他们见识下，灰血调律！”

灰色的“里卡德”身躯开始扭曲起来，她的体内不断涌现出属于血的鲜红气机，灰色气机和红色气机开始在里卡德身上体内交织起来，刚刚还在颓废边缘的里卡德重新睁开眼眸，满眼中已尽是灰与红的交错星辰！里卡德头上黯淡下来的漆黑皇冠已经变为深邃的灰白色，本就面色极差的里卡德脸庞开始肉眼可见的枯瘦起来，本是黑白挑染的满头长发全都变成了毫无生机的灰白色，一股诡异的灰色气机和另一股狂暴的红色气机在其身边来回盘旋，周围的碎石和尘土在一点点消散，强烈的危机感从里卡德身上冒出，灰与血之歌演奏而去，这就是里卡德的“灰血调律”形态。

看到里卡德绝境之中的变化，Writer也是无奈感叹道：“你也是个疯子。”

形势突然发现意料之外的转变，满忆迅速催动紫霄九羽玄雷阵，化出一张道符攥在手中，符燃阵起！以Writer为为中心的脚底展开一个诡异的阵法，挡下了里卡德的突然一击，里卡德不知何时已经撞在了满忆刚布下的阵法之上，里卡德右手包裹着灰血气机，疯狂地想要刺破这道屏障，随着满忆的紫霄九羽玄雷阵已经彻底消散掉，这层防御法阵直接用尽了大阵剩下的三分力，可是面对里卡德的攻击，屏障也开始出现了裂痕，下一秒就整个破碎掉。满忆飞身过来，想要阻止里卡德，但是里卡德右臂一挥，一道巨大的黑刃斩出，满忆右手也是挥动手中拂尘向上扫出，但还是被黑刃击退，其中黑刃里面还藏匿了数道阴险的灰血气机暗伤了满忆，这种时候里卡德依旧能冷静地袖里藏刀，屏障破碎后，里卡德眼中的杀机仿佛都要快溢了出来，伸出右手就是朝Writer抓去，可是满忆之前那记拂尘的作用终于显现出来，一根凭空出现的捆绳牢牢地束缚住里卡德全身，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离杀死眼前这个男人就仅差一点了，怎么能就此罢休！里卡德咬牙切齿地怒视着Writer，试图挣扎掉这该死的捆绳！暴虐的灰血气机直接撕裂了满忆释放出的捆绳，重获自由的里卡德直接朝Writer挥出一道黑色巨刃，但是一道金色的屏障突然落在Writer的身下，挡下了这必杀一击，一袭雍容华贵的金色华服女子从一个凭空出现的金色空间里走出来，她笑着对Writer说道：“希望我没有来迟。”

Writer只是一脸冷漠，说道：“袖手旁观的习惯可不好。”

华服女子捂嘴一笑，说道：“你还真是风趣。”

里卡德此时已经被极度愤怒覆盖，凶恶地说道：“你这个老家伙还真是惜命，一个接着一个来保你，我倒要看看，今天还有谁能救得了你！”里卡德身上的灰血气机试图暴走起来，双臂一挥，真正的血雨腥风朝Writer攻去，华服女子摆动着硕大的袖子，又一面黄金屏障挡在了Writer面前，开口说道：“这位大小姐的火气看来不小，你还是先推到一边去吧。”

华服女子只是双手在胸前摆弄一番，里卡德的四面八方都出现了一个个微型的金色方块，纷纷直接穿过里卡德展开的气机防御，直接穿透了里卡德的身躯，里卡德感受到身体被一个个物体碰撞撕裂着，苦不堪言。

“都给我死！！！”里卡德失声的怒吼着，自身的灰色气机已经完全失控暴走，四处蔓延展开着风暴般的无差别破坏，室内的一砖一瓦都被化作齑粉消失不见，而早已防备的华服女子已经事先用两道金色空间包裹住了自己和Writer，安全地抵御下了里卡德的垂死反扑。

里卡德已经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意识和感知都在慢慢消失，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突然，里卡德的眼前出现一片光点，这是，天堂吗？

“看来只能这样了，到头来，还是输了呀。”灰色的小里卡德站在跪倒的里卡德身前，一袭白裙的星河体里卡德和一袭黑衣的黑夜体里卡德也站在小里卡德身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温柔地看着她，像从前那样，充满愉快的时光一样。

“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输，再一次，一次，一次就好！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里卡德看着面前的三个“自己”，内心的悲伤和不甘毫不吝啬地展露出来，她第一次这么不想输，第一次真正地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去赢下来。

小里卡德看着里卡德，说道：“你知道的，你的身体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了，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不，我还有你们，我愿意献出所有，献出，我的全部。”

小里卡德，星河体，黑夜体三人只是默契地相视一笑，然后三人纷纷抱住里卡德，分别化作一道道光芒融入里卡德的体内。

那道属于自己的声音响起，里卡德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去吧，赢下来，因为只是你的愿望，也是我们的愿望，我们，就是你啊。”

奄奄一息的里卡德被莫名的力量拽入空中，她的皮肤出现一道道血红的龟裂，她的左眼已经失去了任何光泽，而右眼却是一枚无比猩红的眼眸。里卡德枯燥的灰白长发又一次化作了波光粼粼的繁星长河，她的身躯变作一片深邃神秘的黑夜，三股力量同时出现在她的体内，这是属于里卡德的，最后一舞。

Writer全神贯注地盯着里卡德，赞不绝口道：“一体三魂，三面异能，这样的天赋，不愧是被列入杰作的候选之人。”

里卡德高举右手，满天星斗冲破雾霾和雨滴，漫天星光汇聚于里卡德头顶，狂暴的黑色气机包裹着星光形成一朵魔幻莲花，滔天血色浸入其中，这一击，欲毁天灭地。

象征着终结的最后一集，里卡德倾力使出！

华服女子也是打起来十二分精神，双手不断在挥舞。

一道道胜过天险的屏障挡在身前，一重接上一重，百道防御叠加，与此同时每道屏障之间产生空间断绝！“异能力，九尊空间！”

待到滚滚灰尘散去，只剩下将死的里卡德跪倒在地，完好无损的Writer说道：“你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十六雅，长赢。”

满身灰尘却毫发无损的长赢只是淡淡一笑，说道：“该走了，你的事，我办到了。”

Writer走到里卡德身前，冷冷地说道：“看来今天死在这的，先是你了，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