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重新穿上衣服的大虎四平八稳地躺在牛车上,为了防止他着凉,妇人还往牛车上铺上被褥,直接改成了一个可移动的床。
解决完儿子之后,一脸愤怒的妇人抬头看了眼天,拿不准会不会下雨的她给罗奇披上蓑衣,戴上斗笠。
同样被武装到位的罗奇看着妇人焦急万分的脸庞,安慰道:“你且宽心,万事有我。”
妇人忧心忡忡的嘱咐道:“你赶路尽量快些,我瞅这天怕是要变了。”
说完妇人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从荷包中取出几两碎银子,叮嘱道:“来不及吃饭了,牛车里我给你装了点干粮,你俩赶路的时候记得吃点垫垫肚子,还有早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
罗奇冲妇人点了点头,然后牵着牛鼻绳,赶着牛车离开。
走之前大虎还不忘高高举起手,朝妇人挥了挥,没办法开口说话,只能用这法子安慰母亲。
从他们家赶去城里得小半个时辰,这还是按照白天的脚力得来的,此刻天色也将近黄昏,估摸着一来一回天都已经黑了。
晓得大虎说不出话的罗奇也不去逼问儿子,他知道大虎为什么敢冒着被蛰的风险去套蜂窝,虽然儿子不说,但他又岂会不知?
知子莫若父,自己这个儿子为了自己的老寒腿也是煞费苦心。
不逼问也不责骂,汉子就闷头赶路,想一想他不问清楚事情来由,就狠抽了大虎一巴掌,汉子只感觉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当然看着儿子为了他被蚂蜂蛰成如今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他的心更疼。
躺在牛车上看着自己忙着赶路的父亲,大虎能从他的背影察觉到自己老爹的心情有些阴霾。
若是换成平时,大虎早就主动跟老爹侃大山,说些自己从伙伴那儿听来的趣事。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伙伴们爹娘吵架时的言语。
虽然父子俩年纪相隔太大,但俩人却意外的能聊到一起去,几乎都没什么代沟。每当自己老爹从老娘那儿受气时,都会找自己听一些其他汉子的糗事,以此来找回一些尊严。
“爹,我好热。”大虎不知道怎么了,红肿的脸又略显涨红了几分。
罗奇扭头看了一眼,问道:“你还能开口说话?”
大虎嘴唇红肿得像拇指粗的那狗尾巴草一样,原本咧嘴能有一指长,如今勉强张口也只有一点儿缝隙,这还是他歪着嘴使劲挤压左脸才争取来的。
“话还是能说的,只是说起话来有些痛。”
大虎歪嘴道,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如呜呜大风吹起一般,如果仔细听的话,倒也能听清。
罗奇松了口气,还好,能说话。
罗奇走到大虎身边,伸手覆盖在大虎的额头,细细体会一下其温度,再对比自己一看,确实很烫手。
他往后撸了撸大虎的头发,发现自己儿子的发丝间全是汗水,一下子有些慌了,他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觉得热的?”
大虎艰难说道:“热了好一会儿,怕你生气就没敢说。”
罗奇没好气道:“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大虎委屈道:“那现在怎么办,我能把被子掀了么?”
“你敢!”罗奇大骂道:“不准你掀,要是着凉了那就更麻烦了。”
“可是我真的好热啊!”大虎带着哭腔说道,眼泪在眼眶打转。
罗奇很少见到自己儿子眼含泪水的模样,他知道若不是实在难受,大虎是不会求饶的,他脾气倔得很。
尽管万分心痛,可罗奇必须装作没看到,涉及生病发热这些问题,他着实是没有办法,也不敢忽视。
这年头有时候一场感冒就能夺取人类的性命,他不敢马虎。
看着大虎那发烫的猪脸,罗奇努力冲大虎微笑道:“别担心,这是好事,我以前感冒发热就裹着被子睡一晚上,不管多热,只要流过一场汗,立马就没病了。”
“大虎你再坚持一下,我快些赶路。”
罗奇说完,不再牵着牛绳在地上走,而是直接坐了上去,在木板车上驾牛而行。
牛可不是马,马拉起车来又快又稳,而牛拉车就只有稳一个优点。当然也不是不能像驾马车一样驾牛车,只是一旦追求起速度,那牛车就会一点儿都不稳。
牛跑起来横冲直撞,一个不小心就会翻车,可罗奇不得不冒险,毕竟早一点找到大夫,儿子就能早一点儿不难受。
当罗奇小心翼翼地驾着牛车赶路时,道路上的行脚客纷纷捂住口鼻让路,其中有一挑着担子的货郎随口说道:“真他娘的晦气,早知道就不选择晚了出来了,遇上这事明天估计都没什么生意。”
他同伴另一位货郎说道:“死者为大,嘴巴注意一点儿,别招来了麻烦。”
罗奇听后怒上心头,抄起手边的干粮,拿着硬邦邦的馒头对准俩货郎扔了出去。
后者本就心情不佳,又被突如其来的冷硬馒头砸中脑袋,瞬间就炸毛了,刚想发作却被同伴拉了一下,他这才注意到罗奇的面孔,一时间竟有些心惊胆战。
罗奇发誓,对方要是胆敢再说一句,他就敢冲上去将其打死,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死者!
对方被他吓住不再言语,他也就没时间跟他理论追究,牛车毫无阻碍的将其甩到身后。
等到罗奇背影都看不到的时候,那货郎才敢说话谩骂。
这其实怪不到他头上,大晚上的本就视线不佳,看着罗奇那一副不要命的赶着牛车,车上还躺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也难怪他误认为车上的人是死的,毕竟都这样了,就算不死也离死不远了。
他们这些行脚商,最怕的就是碰到死人,倒霉起来能几天不开张。
跑起来的老牛如同一个活阎王一样,所到之处全部让路,都不用罗奇吆喝,毕竟被马撞一下重伤,被牛顶一下必死,谁不怕啊?!
躺在板车上的大虎被颠的七荤八素,整个人如同天旋地转一般晕乎乎地,没有枕头导致他后脑勺不断和板车敲击,光是赶路就差不多要了他一条命。
历经坎坷的罗奇父子俩,刚好趁着药铺关门的前一刻抵达,俩关门的童子看着朝他们杀来的大汉,本能地就要关门,避免麻烦。
如今江湖可不安稳,大侠们不知道为啥,老喜欢在晚上一决高下。以前就遇到过这样的人,结果人还没动手医治,衙门的人就到了,非要说他们包庇罪犯。
如若不是自己年迈的先生有些名声,就不是赔银子那么简单了,有些当官的心是真的黑,不管你是不是无辜者,只要有接触,那就要剥一剥皮了。
俩门童师兄弟哪怕医术再不精通,光看架势就知道牛车内的那个人恐怕伤的很重,很大可能就是被江湖中的仇人报复过一样,万一死在他们店里,这几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罗奇跳下马车,赶紧冲到药铺门口,粗糙的双手直接将仅剩一点儿的门缝大力撕开。
俩门童刚要发作,就看到他满脸焦急道:“大夫呢?出来看看我儿子吧。”
俩门童一时之间也拿不准,不过听见牛车内躺着的是汉子的儿子,脸就没那么黑了。
大门童对他说道:“大夫早就休息了,你要是抓药我们可以帮忙,看病就算了,记得明个儿早点来。”
“药我肯定是会抓的,但前提得让大夫看看啊。”罗奇对门童说道:“你俩快去把大夫叫过来,我保证不差你们银子。”
“这不是银不银子的事情。”大一点儿的门童说道:“大夫年纪那么大了,好不容易才睡着,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样在关门前来的病人。”
“求求两位小哥,你们就去叫一下吧,我求求你们了。”罗奇哀求道,天大的面子在儿子的安危面前不值一提。
大一点儿的门童摇头拒绝,很是不近人情。
另一个小的门童被罗奇说动,对他师兄劝说道:“要不就去请先生过来看一看吧?我瞧着那人挺严重的。”
“不行,你忘了上一次叫醒先生被骂成什么样了吗?!”大门童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看看。”
说完他就在罗奇感恩戴德的眼神中走到板车前,掀开被子一看,大吼道:“我滴妈呀,这是快死了吧?”
他说完连脉都来不及把,直径小跑进后院,边跑边叫到:“先生,你快起来看看,这里有人都快不行了!”
掀开被褥看见躺着的人确实是大汉的儿子后,大门童毫不犹豫地选择救人,哪怕事后会被先生责骂。
这戏剧化的一幕看得罗奇又爱又恨,爱的是对方终于去叫大夫了,只是那话说得实在有些晦气。
这估计就是大夫吧,小病小痛可以任性,大是大非面前还是一贯的医者仁心。
留下看店的小门童强行笑着解释道:“大伯不好意思啊,我师兄就是这个样子,他不是故意的。”
罗奇没有和他计较,他虽然看对方的师兄有些不爽,但对这个小师弟还是很顺眼的。
罗奇问道:“小大夫你会看病吗?我儿伤的重不重?”
“我不知道,先生说我连药都还没认全呢,不教我医术。”小门童说道,看起来有些郁闷。
先生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药都没认全,叫你医术就是瞎用药,糟蹋草药不说,还糟蹋患者。”
草药那么多,他一时半会哪里认得全嘛。
不多一会儿,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披着一件大衣出现在罗奇眼前,老者是他们附近最有名气的一个大夫了,要不然罗奇也不会第一个就来找他。
老者被自己弟子搀扶着走到牛车前,看都不看罗奇一眼,刚要伸手替大虎把脉,就听见自己弟子小声呢喃道:“先生小心,万一这家伙得的是天花,那就麻烦了。”
老者不闻不顾,斜撇了眼自己弟子,“老夫还没瞎,是不是天花难道还看不出来?”
听到这番话罗奇心里松了口气,刚才听到天花二字的他着实吓得不轻。
老大夫伸手替大虎把了把脉,一张褶子脸有些难看,罗奇见状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有种大事不好的预感。
“这是被什么蜂给蛰的?”老者问道,伸手翻了翻大虎的眼皮。
“先生医术果然高超,仅看一眼就知道病因了。”罗奇伸手比划了一下,回答道:“回先生的话,蛰人的是火柴那么大的胡峰。”
老人右眼皮突兀跳了起来,于是他干脆闭着眼睛不再说话,又重新探查一遍大虎的脉搏。
罗奇也不敢出声打扰,看着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一遍又一遍地替大虎把脉,心里七上八下的。
过了好半响,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的老人摇头说道:“你来晚了,那么大的胡峰是有毒的,这人被蛰的太狠了,全身上下就没几块好皮,累积起来的毒素足以致命,现在毒素已经攻心了,老夫也无能为力。”
罗奇哐一下跪了下去,对老人砰砰磕头,哭喊道:“大夫你就帮帮忙吧,我求求你了,老汉就这一个儿啊!”
老人叹息道:“你自己看啊,他眼睛都翻白了,又烧得那么厉害,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此刻罗奇的心中无疑是天塌地陷一般绝望,伴随绝望的还有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这大概会是每一个父亲人生中最害怕发生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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